Ewey。冷冷灰色

日內瓦   Genève

 一座染著濃厚國際色彩的都市。  

 Lac Lemon日內瓦湖，湖中矗立的Jet d'eau大噴泉，它所噴出的水柱近140公尺高。湖畔英國公園，每到傍晚時分，總是遊客如織。有的是像我們一樣，來自世界各地、四面八方的異鄉旅人；有些則是當地居民，也許老夫妻，或者一家四口，也可能單身，但他們的共通處，身旁一定會有一隻寵物狗陪伴！

 轉個角度，看見嗎？設計非常別出心裁、與眾不同的Whirligig。上頭的造型，絕對讓你嚇一跳！倒掛的獅子、大螞蟻、張開一對扇貝的蚌殼、八腳蜘蛛、展翅飛的黑烏鴉、毒蠍子、提著吊籃的送子鳥……感覺萬分熱鬧！  

 突如其來的哭聲，引起我的注意。母親帶著一對雙生小兄弟，他們剛從旋轉木馬下來，期間可能其中一個被欺負了，因此向媽咪哭訴……  

 不曉得為什麼，我竟也有點鼻酸，有點想哭，更多的是，我發現…忽然很想你。

 拿起手機，望了好一會兒，就是按不下綠色通話鍵。

 「需要勇氣嗎？」左衛問道。

 「來，給你一個擁抱。」這是夏善獨特的鼓勵方式。

 我感激一笑，等待電話接通。  

 「小應？」你的聲音。  

 我說了剛剛那對雙生小朋友的事。  

 然後，我 ──  

 …嘟嘟…嘟嘟…  

 「對不起，我手機沒電了，先祝你一路平安愉快，bye-bye。」  

 你草草結束了對話，結束了我還有很多想說的情緒，結束了我未出口的「我想念你」……  

 「怎麼樣？還好嗎？」左衛問我。  

 「這還用說嗎？阿弟可是『百憂解』耶！」夏善內舉不避親地道。  

 Placebo，百憂解，來自英國，搖滾曲風，主唱嗓音略帶頹靡，是夏善和我很喜歡的樂團。  

 左衛笑了笑，沒說甚麼。  

 「你偷笑甚麼啊？」夏善皺了皺眉。  

 「小心抬頭紋呀！」左衛點了點夏善的額頭。  

 「你才老人斑呢！」夏善扮了個鬼臉。  

 「嘖嘖，你的臉真醜。」左衛嫌惡的說。  

 「就愛欺負人，不理你。」夏善輕搥了左衛一下，勾起我的手臂，「我跟小應逛逛，你自己旁邊涼快涼快去吧！」  

 有他們倆的地方，總是趣味橫生，溫溫暖暖的，像冬天裏的大太陽，不會有被灼傷的危險。我喜歡待在他們倆身邊，有熟悉的感覺，一種已經很習慣很習慣的共生共存。

 「小應，你說，我們會不會在這兒遇見『他們』呢？」  

 遇見『他們』……我不知道。  

 我一直都怨恨被留下來，我害怕一個人孤孤單單的。如果遇見『他們』，我可以微笑相待嗎？我沒把握。  

 「知道『他們』為甚麼不帶你走嗎？」  

 夏善說道：「想想這個問題好嗎？為甚麼，不帶你一起離開。」  

 想想為甚麼嗎？想與不想之間，我能有所發現應該瞭解的嗎？  

 又或者，我其實猜得到。  

 「啊──放眼望去，都是些腳長手長的男男女女，好羨慕啊！」夏善感歎道：「這樣的他們，在視覺上真是一大享受。」  

 夏善他……表情和聲音不太對勁……  

 我握住他的手，有點冰涼涼的，他冷嗎？  

 夏善嘲弄一笑，「小應，為何人總是會悲哀的自尋煩惱呢？許多的傷心原本不會出現，是自己允許它們露臉的。於是，這樣就叫做『活該』吧！」  

 原來，夏善不完全是快樂的。  

 每個人心裏都藏有某個角落，堆疊著惡劣的、自卑的、醜陋的、憤怒的、貪婪的、破碎的、污穢的……現在與過去種種，想拋棄卻又難以抹滅，做不到視若無睹的忽略。  

 即使如此，我願意相信，左衛可以治療並且修補好夏善缺了一角的心口。  

 左衛，夏善的天與地。  

 「唉呀，不好！一不注意，你看左衛又被騷擾了！」夏善說道：「我得去拯救他啦，bye。」  

 我喜歡夏善和左衛，一如我與騰雲和殷維。  

 假使方才我對你說了想念，你會回答甚麼呢？我想看看你聽到的表情，我想聽聽你會怎麼回答。  

 再等我七天吧！  

 一個轉身，即時收住腳步，顯些撞到人。  

 「想事情想出神了嗎？」是阿晉。  

 搖搖頭，我沒說話。  

 「跟我說說話嘛，老是點頭搖頭的，人家怎麼知道你要表達甚麼？」阿晉說之以理。  

 我…我選擇沉默。  

 「你呀…試著在臉上帶些笑容，這樣看起來容易親近些。」阿晉動之以情。  

 讓人親近？似乎沒這個必要，況且我也不打算跟太多人來往，感覺很麻煩。我不太會說話，也不曉得如何和一群人相處，而面對他們時，我又應該說甚麼，於是乎，沉默與迴避是最好的辦法。  

 「舉個例子好了，你看看四周，喜歡這兒嗎？」阿晉問道。  

 這裏很美好，我很喜歡，加上傍晚五、六點的時間，烈日已漸趨溫和。  

 「心情呢？」阿晉續問。  

 還用說嗎？心情當然也是不錯！  

 「那就對啦！」阿晉彈指，說道：「良辰美景，你是否該一展笑顏？」  

 啊！  

 阿晉……  

 「不用太感激我。」阿晉一笑，邁開步伐，繼續獵取他理想的景物入鏡。  

 望著他的背影，我慢慢微笑，將阿晉的話記在心裏，牢牢地記著。 

 「走開，我們不認識你！」談不上和顏悅色的口氣，悍衛的姿態。  

 金髮女子訝異對方不甚客氣的聲音，微微揚眉，詢問男子現在的狀況。  

 聽著他們使用自己不懂的外語對話，夏善臭著一張臉。  

 兩分鐘後，女子點頭微笑道別。  

 「你的禮貌呢？」左衛問。  

 「哼！」禮貌，那玩藝兒留在天空上，沒帶下飛機來。  

 「那個人是誰？要幹嘛？」夏善問。  

 「誰？」  

 「就是剛剛那個金頭髮的。」  

 「以前認識的人，小時候鄰居。」左衛回答道。  

 「好離譜！」  

 「確實很不可思議，」左衛説道：「我也沒料到。」  

 「他很重要嗎？」  

 「夏善……」  

 「你們交換了名片。」夏善低訴：「而且你的表情很開心。」  

 左衛一笑，「你以為小應忽然乍見騰雲他們，會是甚麼情形。」  

 「哪能相提並論。」  

 「夏善，你反應過度了。」左衛說道：「你看到面前有個坑洞，怎麼老是被它絆倒呢？」  

 「我……」  

 「你只要在那兒等著，我會過去牽你的手，不需要自己受傷，嗯？」  

 「好。」夏善收起利爪，甜甜的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