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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是夜,熄了燭火,獨自穿過長長山棧道,悄悄離開悟明峰,往終年飄雪不融的落下孤燈而行。手中提籃,裏頭裝盛熱著的抹茶豆沙包, 香味相混,緩和了甜膩,這可是為他挑剔的嘴而特地準備的呢!


  拾階而上,又見沉默無語的他,低首拉著二胡琴,隨著聲聲嗚咽,她闔眼安靜地守在一旁,聽弦音傳開濃烈化不散的愁緒。


「咦,我睡著了?」身上多了一件他的披風。「一定是你的琴聲太好聽,精神一放鬆,我就擋不住睡蟲了。」


「落下孤燈偏冷,久待對妳不好。」她總是挑夜晚時間來,說這樣子才不會被她那愛管閒事的大哥撞見,又拿兩人的事調侃消遣。


  癟癟嘴,她說道:「羽仔,你不歡迎我嗎?」偷偷瞄了瞄竹藍,一、二、三,不錯嘛,挺捧場的,吃了三顆包子喔! 


「妳大病初癒,我擔心……


  不待他將話說完,西風搶道:「羽仔,你若餓就多吃點,不夠我再回悟明峰拿。」


「呃」面對她燦爛的笑容,羽人難得的臉紅起來。


「咱們是好兄弟,用不著跟我客氣。」西風爽朗地拍拍他的肩,說道:「喏,我還溫了青茶,配著吃更合味道!」


「多謝妳,西風。」


「是兄弟,謝字就省下吧!」伸伸懶腰,打了個呵欠,順勢靠在他的身上,說道:「羽仔,我好睏,你記得多吃點喔!」


  閉上眼,西風心裏暗忖:和硬邦邦的床比較起來,還是羽仔的的臂膀舒服溫暖些!


  望著她放心自然的往自己肩窩裏躺,羽人那張千年冰塊臉不禁浮現一絲笑意,略帶些微的寵溺眼神,眉間已無愁。



  

  

         咱們是好兄弟。


         好兄弟……是嗎?相識十幾載,妳透露的表情中有多少心裏事,我都瞭解的,然而每當恩公與他人叨嚷著湊合彼此時,妳連忙急於撇清的

態,却是我唯一不明白,不管從前或者現在。


         猶記得剛隨恩公到悟明峰,身著帥氣男裝的妳,劈頭便道:「你就是羽人非獍?」

 

       「小妹啊,妳太大聲了,會嚇到人家啦!」唉~自家妹子粗魯有名,泊寒波深感汗顏。


         沒理會恩公的話,妳繼續說道:「我想想……有了,以後我叫你羽仔,你喊我西風,從今天開始咱們就是兄弟!」


       「小妹啊,妳一個女孩子怎麼學江湖人稱兄道弟,還有人家有名有姓,別隨便亂改……

   

       「大哥你真吵。」推開恩公,妳問我:「羽仔,你說好不好?」     


         當時的我沒有心思聽妳說了甚麼,又決定了甚麼,只是順著妳的語尾應聲。


       「太好了!」妳大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,笑得很開心。


       「小妹啊,羽人身體單薄,妳力氣這麼大,他會痛的。還有啊……

  

       「大哥你真煩。」打斷恩公的話,妳說道:「羽仔,你的臥房我已經打掃好了,我帶你去看看!」


       「小妹啊……」就見西風自顧拉著羽人往屋子裏跑,泊寒波覺得自己嚴重被忽略。

 

  然而話說回來,這未嘗不是好事,率性開朗的小妹或許能夠改變羽人也不一定。雖說他們年紀尚輕,不過,不是他在自誇,自家小妹儘管男孩子氣,精心打扮一番之後倒也是有沉魚落雁之姿,加上朝夕相處之下,嘿嘿……泊寒波點了點頭,極度滿意眼前美景啊!



 

 

 「親愛的小妹,看妳眉開眼笑,最近心情很好喔!」泊寒波好感動,盼望多年,小妹終於肯穿上女裝了!嗯嗯,如他所想,身著女裝的小妹果然十分俏麗啊!


 「有嗎?」西風覺得自己跟平時差不多呀,倒是大哥表情怪的很。


 「有有有,先從一目了然的外表說起吧!妳看看……」泊寒波繞著西風上下打量,口沫橫飛鉅細靡遺指著她的變化。


  破天荒耐著性子聽完泊寒波拉拉雜雜的長篇大論,西風說道:「大哥,你會不會口渴?桌上有剛泡好的茶,請慢用。還有,告訴我羽仔上哪兒去了。」


 「呦,小妹啊,才聊沒幾句話妳就急忙離開,這樣大哥我會傷心耶!」唉,自從羽人來了之後,泊寒波發現自己兄長的地位變得岌岌可危。


  西風好心說道:「大哥,別說當小妹的我對你不好,容我提醒你,只要你再多講一句話,會連喝杯茶的時間都沒有喔!」


 「是嗎,為甚麼?」泊寒波疑問。

 

  但見西風面露驚訝,「大哥,原來你忘了你們鼎爐分峰的『火鍋大會』呀!」


 「甚麼?」泊寒波默數了數日子,大聲喊道:「啊──糟了糟了,我居然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!」

 

 「小妹啊,羽仔和悟明峰就交給妳看顧啦!」話還未說完,泊寒波已不見人影,飛也似的奔往六人當初結義所在。


 「等一下,你尚未跟我說羽仔在哪裏啊!」


  真是的,跑那麼急做甚麼,遲都遲了,也不差幾個字的回答。再者,要我照顧人好商量,但好歹也告知一下羽仔的行蹤嘛,免得我像無頭蒼蠅四處亂竄,白費精神力氣!


  唔,西風左思右想,腦筋轉了再轉,雙手一拍,「有了,羽仔說不定在那兒!」



  

  

  不具名的瀑布,位於悟明峰西北側。


  羽人佇立在石塊邊,因風吹與下墜力飛散的水花,濺濕了他的臉龐,沒理會臉上的水珠,心中只是不斷反覆想著同一件事。


  她……今日似乎不太一樣,嗯應該說幾天前自城中市集返回悟明峰後,宛如變了個人,不但換下男裝,買了布綢請住在山腳的大嬸幫忙裁縫衣裳,連一向隨意紮綁的長髮也梳理整齊,別上緞帶髮飾,練習刀法時也不若平常專注,甚至還數次分神!


  她……在市集上遇到甚麼開心的事嗎?可是她是個藏不住情緒,不將心裏話說出就不痛快的人,怎麼這一回却安靜地半句也不曾吐露?


  相處數個寒暑,羽人首度不瞭解西風。他,下意識的排斥這種感覺;他,第一次想開口問為甚麼;他,赫然發現自己在意著西風。


 「哈,羽仔,我找到你了。」西風一臉笑意地走向羽人。


  咦,羽仔一向機敏,現下都來到他身側了,怎地還不見他有所反應?罷了,反正這兒景致不錯,九月涼風吹來感覺也挺舒服的,就待著等他吧!


  收回心思,轉身欲離開的羽人發現西風笑瞇瞇地望著自己,著實嚇了一跳。


 「妳……」只見她掏出一方帕子為自己擦拭被瀑布濺濕的臉。


  時間過得真的好快,當初那個瘦不啦嘰的少年,如今已高出自己許多,可惜他身上無形的愁緒仍舊壓抑無解。如果……西風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白帕,如果這只白帕可以連他皺起的眉頭也一塊兒抹去就好了。


 「西風……


 「羽仔,我帶了好東西喔!」西風拉著羽人來到石桌,示意他坐下來,並將斟滿七分的杯子遞上。


 「這是?」


 「我在市集從一個白髮老丈那兒買回來的!你快嘗嘗。」在她一臉期待下,羽人端杯就口。


 「如何?味道是不是很讚!」


 「這酒,對妳而言濃烈了點。」


  西風舉杯笑道:「這酒酬知己剛好,乾杯!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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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Ewey Cha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